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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撞破趙媛的私情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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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碧山回到向陽院,就開始亂摔東西發脾氣。

蘇翠堤見著,立刻將珠落交給王嬤嬤帶走,自己留下來安撫他。

“碧山,別生氣了。”蘇翠堤蹲下來,小心翼翼地撿拾著被他砸爛的茶杯碎片。

“哼!”霍碧山一屁股坐下,從鼻孔哼出氣來,“爹居然在他們面前給我難堪,他是兒子,我不是兒子嗎?”說著,他又丟了一只茶杯。

蘇翠堤認分地撿拾著碎片,安靜地聽他發牢騷。

“那個賀春恩現在真是越來越囂張了,先是在遇月小築弄了個小工坊,現在又幫永樂公主縫制嫁衣,就她出盡鋒頭。”

囂張?這是春恩的本事,跟囂張有何相幹?蘇翠堤雖不茍同他的說法,但也不敢多說什麽。

“她不過是個女人,憑什麽代替霍家出頭!”霍碧山說著,重重地槌了桌子一下。

砰地一聲,嚇得蘇翠堤整個人一震,她將碎片小心翼翼地用手絹包住,然後放在一旁的五鬥櫃上,接著轉身,畏怯地看著他,猶豫了一下,慢慢地走向他。

她勸道:“碧山,你息怒,冷靜一點。要是這些話傳到父親耳裏,會說你……啊!”

話未說完,霍碧山已反手抽了她一耳光。

蘇翠堤挨了一記耳光,一時間竟失去聽力,她驚慌無措地看著還在破口大罵的丈夫,卻聽不見他罵了什麽。

她流下淚水,捂著耳朵跟臉頰,一動都不敢動地站在原地,過沒一會兒,她才又聽見聲音了——

“你現在跟她攪和在一起,也瞧不起我了是嗎?”霍碧山怒聲質問。

她搖搖頭,止不住傷心又委屈的眼淚,“不,我沒有。”

“還說沒有?你現在是她小工坊的一份子,跟著她出盡鋒頭,就沒把老子放在眼裏了吧?”

“碧山,沒那回事,我……我也希望你能振作,你能出人頭地呀!”她說。

聽見她這番話,霍碧山更惱了,他暴跳如雷地沖向她,一手抓住她的頭發便又朝她臉上呼了一巴掌。

“啊!”蘇翠堤被他打得倒在地上,一時間竟爬不起來。

霍碧山沖過去,一把將她扯起,邊掌摑她邊罵著,“希望我振作,希望我出人頭地,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窩囊、很沒用、很不爭氣是嗎?該死的女人,老子不修理你,你就會跟那賤女人一樣不知天高地厚!”

聽見屋裏的響動,王嬤嬤心驚膽跳地在門外求著,“二爺,您行行好,放了二太太吧。”

但霍碧山早被怒火燒得沒了理智,根本聽不進任何聲音,他不斷地掌摑蘇翠堤,槌打她的身體,即便她已經倒在地上縮成一團,他還是不放過她。

就在這時,有人沖了進來,不是別人,正是崔姨娘。

“你做什麽!”崔姨娘幾個快步上前,一把拉住霍碧山的手,“你想打死她嗎?”

霍碧山撇過頭,看見崔姨娘,頓時回過了神,“姨娘?”

“你這混賬東西!”崔姨娘看著地上被他打得滿臉是血的蘇翠堤,心頭一驚,“你把她打成這樣,要是傳出去,你就完了!”

這時,王嬤嬤已經跑了進來,看見蘇翠堤那慘狀,嚇得眼淚都快奪眶而出。

“快把二太太帶去休息,千萬別說出去。”崔姨娘神情凝肅,語帶警告地道:“這事要是傳出去,我唯你是問。”

王嬤嬤嚇得連搭話都沒辦法,只能用力地點點頭,然後扶起不省事的蘇翠堤離開……

“什麽?”聽說蘇翠堤身體不適,無法前來遇月小築幫忙,春恩不禁拔高了聲音。

“二太太要我跟春姨娘賠個不是。”王嬤嬤說。

“不不不,別那麽說。”比起工作,春恩更擔心的是蘇翠堤,“她不要緊吧?”

“不要緊,只要休養幾日便好。”王嬤嬤說。

“那……我去看看她吧。”春恩說著,便要擱下手裏正在趕制的衫裙。

王嬤嬤一聽她要去探望蘇翠堤,連聲勸阻,“不甩了,春姨娘,我們二太太吩咐過,千萬別給你添麻煩,所以……”說著說著,她詞窮了。

看著她那閃爍不定的眼神,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,春恩心裏多少有幾分明白,一定是霍碧山不讓蘇翠堤來吧。

早上在照雲院,霍碧山就已經一臉不快,要不是有崔姨娘擋著、勸著,恐怕他就要當場發作了。

唉,她都已經想盡辦法打圓場了,還是止消不了霍碧山心中的妒意及怒氣,甚至把這氣轉移到蘇翠堤身上。

“王嬤嬤,是二爺不讓她來吧?”她語氣無奈地道。

王嬤嬤先是一怔,然後畏怯地點點頭,“春姨娘,二爺正在氣頭上,興許過幾天便好,你什麽都別問,也別去找我們二太太了。”

春恩幽幽一嘆,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

“謝謝春姨娘。”王嬤嬤恭謹一行禮,“那奴婢先回去了。”

“幫我問候二太太。”

王嬤嬤眼底閃過一抹悲哀,苦笑一記,點了點頭,旋身,很快地離開了遇月小築。

春恩也沒時間多想,因為她得趕緊將手上的訂單在最快的時間裏消化完畢,然後全心投入制作公主嫁衣的工作。

翌日,蘇翠堤依舊告病,未到照雲院請安,春恩幾度想前去向陽院探望她,又怕惹得霍碧山不悅,反倒讓事情越發不可收拾,於是晚上霍曉濤回來後,她跟他提了這件事。

“翠堤恐怕是被霍碧山給軟禁了。”她一嘆,“遇人不淑真夠慘的。”

霍曉濤邊看著手邊的買賣明細,邊說:“現在你知道自己遇到良人了吧?”

春恩輕啐他一下,“我認真的,你又跟我擡杠。”

他擱下名冊,黑眸定定地望著她,笑嘆道:“人家夫妻的事,你別管,若是人手不夠,我撥給你便行。”

“不知道霍碧山什麽時候才肯放她出來?”春恩說著,忽地露出諂媚的表情,“親愛的老公,不知道你可不可以……”

“不可以。”不等她說完,他便拒絕了她。

她諂媚討好的笑意一收,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懊惱,“為什麽?”

“你知道管人家夫妻的事是最危險的嗎?”他說:“再說,他都已經對你我如此感冒了,我若是出面幹涉此事,他不是更惱?到時,你的翠堤姊妹恐怕要被他關一輩子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小猴子啊……”他重重一嘆,走到她面前,伸出雙臂將她抱進懷裏,溫柔地親吻了她的臉,有耐心地道:“你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?這兒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臺北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……”

“我明白,可是翠堤她……”

“你能如何?”他捧起她的臉,苦笑道:“就算遇人不淑,所托非人,她與他都是一對夫妻,她就算不願意,又能去哪裏?古代的女子一旦與丈夫和離,回不了娘家,這世俗也接受不了,她們最後就只能住進庵堂,長伴青燈古佛了。”

聽著,她忍不住紅了眼眶,語帶不甘地道:“所以……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嗎?”

“有點耐心吧。”他柔聲勸慰著,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。

其實,他稍早便自蓮心口中得知這事,蘇翠堤從昨天早上開便被關在屋裏,至今除了王嬤嬤,沒人見過她,珠落跟知學這兩日裏也都交給下人照料,而蘇翠堤的飲膳,全都由王嬤嬤一手張羅,送進送出。

直覺告訴他,蘇翠堤應該不只是被軟禁,而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被大家所看見。

但這事他不能告訴春恩,否則她一定會不顧他的反對,沖到向陽院去解救她可憐的好姊妹。

不過關於崔姨娘母子,他們慫恿賀春恩對霍曉濤下毒之事,因他宿了霍曉濤的身子,使得這軀殼不敗,所以沒實證可證明他已被毒殺,再說了,這麽一來,賀春恩便成為毒殺霍曉濤的共犯,難脫其罪,故而他不能就此事懲治他們母子兩人。

而且霍騰溪對崔姨娘依賴頗深,他也不想讓老爺子為此傷心,所以他得找到更好的機會,更好的事證讓他們母子兩人“自行了斷”。

他所謂的自行了斷不是要他們畏罪自盡,而是要抓到足以教他們俯首認罪的小辮子,教他們自願放棄一切求去。

不弄走他們,他這顆心不會有踏實的那一天。

天羽織議事廳裏,各地掌櫃管事正向霍曉濤報告各分號年後的收益及進貨細項,京城分號的高天晴也來了。

此番高天晴帶來了好消息,原來是他透過人脈的經營接到胡商的大單,估計第二年的營收就有一千二百兩銀,若配合得好,胡商願意續簽三年契約,總計能為天羽織京城分號創造五千兩銀的營收。

高天晴總能嗅到商機的味道,為天羽織及他自己創造最高的利益,這也是霍曉濤看重他的原因。

一如往常,霍曉濤為這些掌櫃管事們包下城南的喜福樓客棧,提供他們最舒適的住宿及服務。

入住喜福樓的翌日午後,高天晴離開了喜福樓,前往城北一家茶館,茶館置身在一條小巷底,位置十分隱密。

這間茶館在市井小民之間頗有名氣,茶館老板娘據說曾是京城艷芳樓的紅牌,年老色衰隱退後便到盛京開了這家茶館,專為那些關系無法見容於世的男女們提供幽會密室。

高天晴走進茶館,坐在櫃臺裏正抽著水煙的老板娘便朝他笑了笑,“爺……”在這裏,即使知道客人的名諱,也絕對不會直呼。

高天晴雖然不是第一次來,但神情仍舊有點尷尬,他朝垂簾後方的小廳望去,看見周嬤嬤坐在角落裏,他知道,趙媛已經來了。

周嬤嬤瞥了他一眼,一貫的面帶無奈愁色。

“爺的客人在銀花房候著了。”老板娘說。

“嗯。”高天晴悶應了一聲,便微微低著頭往裏面去了。

走在那九彎十八拐的狹窄廊道,兩邊都是獨立的廂房,隱約可以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,他沒多做停留,來到了門上掛著“銀花”二字木牌的廂房前。

他輕敲門板兩下,房門很快地開了。

門裏,趙媛臉上帶著久別的狂喜,“晴哥哥。”

他沒敢在房門外久待,立刻走進房裏,飛快旋身,一把關上房門。

還沒轉身,趙媛已迫不及待地從他背後環抱住他,她將臉貼在他背上,發出喜悅的喟嘆,“我想死你了……”

高天晴確定門已上好了閂,轉過身來看著她,又不放心地問了句,“你來的路上沒人看見吧?”

“沒有。”她說著,又撲進他懷裏。

“府裏也沒人問起?”他又問。

她搖頭,“你也知道我在府裏沒人聞問的……他從不在意我人在何處,至於其他人,現在都只關註著賀春恩。”

關於賀春恩的事,他昨天一來便聽說了,他沒見過賀春恩,對她的認識及了解都是經由趙媛的口,聽趙媛說她是個性情乖僻、傲慢的女人,在霍府裏不得人緣。

可昨天天羽織總號的邱掌櫃提起她時卻是讚不絕口,還說她的手藝獲得相國夫人的青睞,先是請托她為相國府小公子縫制家宴服,現在又授意她為永樂公主制作嫁衣。

宗室禮服一向都由禮部負責,賀春恩竟以一尋常民婦身份為公主縫制嫁衣,那可是無上光榮呀。

“我聽說賀春恩的事了,說她……”

他話未說完,趙媛已板起臉、嘟著嘴,用手心壓住他的唇,嗔道:“誰讓你談她的?”

高天晴蹙眉苦笑,“我只是…”

“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面,別提她的事了。”趙媛說著,主動地迎上了他的唇。

高天晴先是一頓,但很快地就拋開那些不相幹的人跟事,熱情回應著趙媛的索求。

久旱逢甘霖是人生一大樂事,趙媛這枯竭的身心靈,都渴望著高天晴能對她施以養分、滋養她這畝幹涸的田地。

兩人把握難得的機會,抓緊時間,在這昏暗狹窄又散發著黴味的小廂房裏彼此交纏、相濡以沫。

纏綿過後,兩人氣喘籲籲地偎在一起,趙媛趴在他胸前,兩人赤裸裸的身軀緊緊地貼合著,汗水淋漓。

雖然在欲望上得到了無比的滿足,可在欲望得以宣洩之後,趙媛卻感到莫名的空虛及悲傷,她流下眼淚,語帶哽咽地道:“晴哥哥,我不想再這樣了……”

高天晴聞言,疑惑地道:“什麽意思?”

趙媛自他身上翻落,背對著他,嚶嚶低泣。

他心頭一驚,翻身環抱著她裸裎又美好的胴體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,等你的日子,每天都是煎熬……”說著,她掩面而泣。

高天晴胸口一緊,“我……我也不想這樣,但是……”他為難地道:“你是他的妻子。”

“我跟他根本沒有感情……”她悲傷地說著,“我從來沒有一天愛過他。”

高天晴是趙媛的遠房表哥,長她五歲,他十三歲時,高天晴便去到她家做事,與之相遇,情竇初開的兩人在日日相處中,情苗也跟著滋長。

趙媛本昐著可以跟高天晴共結連理,沒想到霍家卻來提了親,而她爹娘也迫不及待地將她嫁給霍曉濤。

出嫁前,她大膽地將身子給了高天晴,並暗自盤算著在新婚夜就對霍曉濤告知這個事實,想著霍曉濤發現她不是完璧之身會給她一紙休書,放她歸去。

不料,霍曉濤知道後並未聲張,而是將她打入猶如冷宮般的春華院,再之後,霍曉濤再納賀春恩,賀春恩深獲霍曉濤的寵愛,與他住在承明院朝夕相伴,她的地位便更加卑微了。

其實她並不羨慕賀春恩,因為她早心有所屬,霍曉濤不願不喜碰她,她反倒慶幸,只是賀春恩仗著霍曉濤的憐愛,又生下兒子,對她這正室冷嘲熱諷教她厭惡痛恨至極。

一次機緣下,她遇到來盛京辦事的高天晴,這才知道他在天羽織的京城分號做事,而這次的偶遇也開始了他們兩人的背德之戀。

後來,她無意間發現賀春恩跟霍碧山的事,雖想著要拆穿賀春恩以出口惡氣,但思及自己與高天晴亦有私情,便又作罷。

一年多前,原就體弱的霍曉濤大病一場,霍府上下都已經有辦喪的準備了,沒想到他突然病愈,性情也跟著大變。

霍曉濤趕走賀春恩母子,積極參與天羽織的所有事務,從一個軟弱的藥罐子搖身一變成為商業鉅子,更讓她驚訝的是,他看重高天晴,將其一路拔擢並委以重任。

說來,霍府這一年多來發生的怪事不算少,先是霍曉濤,然後是賀春恩……

從秦月園亭臺上摔下的賀春恩不只大難不死,還脫胎換骨了,她有著賀春恩的“殼”,但殼裏卻像是裝了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魂。

霍家的那些事,說真的,她一樣都不在意,她只想跟高天晴雙宿雙飛,共結連理,就算得過著吃糠咽菜的生活,只要能跟高天晴在一起,她都甘之如飴。

翻過身,趙媛用堅定的眼神直視著他,“晴哥哥,我們走吧!我們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。”

聞言,高天晴一頓,露出為難的表情,“這……我還不成氣候呢。”

“你不是也攢了一些錢嗎?”她急切地道:“我身上也有幾百兩,夠我們在異地做點小生意,過上安生日子了。”

“媛媛……”高天晴眼底夾著覆雜的情緒,“不行呀,現在我……”

“晴哥哥,你不想跟我過上尋常夫妻的生活嗎?你不想跟我生幾個娃兒,然後……”她噙著淚道:“你知道被困在霍府的我就像一只被關在籠裏的金絲雀嗎?我快不能活了,我……”

“媛媛……”高天晴心疼又內疚的將她攬進懷中,安撫道:“再給我一些時間吧。”他不是不愛她,只是他如今深受霍曉濤器重,正朝著發達之路邁進啊!

他雖是趙家遠親,但出身低微,總讓人瞧不起。苦熬了這些年,總算是出了頭,給自己的祖宗爭了臉,如今要他拋下這一切,他……他真的很掙紮。

趙媛推開他,目光幽怨地看著他,久久不語。

她知道他一直想出人頭地、飛黃騰達,如今深受霍曉濤器重及信任的他,斷不會在此時舍棄他汲汲營營所求得的一切,在他心中,前程似錦遠遠重要過兒女情長。

她抹去眼淚,起身著衣,直到她走出廂房,高天晴都沒有開口留她或是改變主意。

走至外面的小廳,周嬤嬤已在那候著她,她遞給一杯水跟兩顆避子藥丸過去,她接過,毫不猶豫的服下。

小福生病了,子琮吵著要春恩帶他來探望小福,於是他們便來到城北。

探完病正準備打道回府,然而春恩一行人才走出小福家的巷口,就見兩道熟悉的身影自另一條巷子裏出來。

“那是趙媛跟周嬤嬤?”

不知為何,春恩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,不想讓趙媛跟周嬤嬤發現。

“春姨娘,”小菋微微瞪大眼睛,“那不是……”

春恩示意要她閉上嘴巴,然後靜候著趙媛跟周嬤嬤走遠。

“姨娘,怎麽不走呀?”沒耐心的子琮搖了搖她的手,疑惑地問著。

她摸摸子琮的臉,笑道:“子琮乖,這就走了。”說著,她拉住子琮的手走出巷子。

行至方才趙媛跟周嬤嬤走出來的那條暗巷,春恩往巷裏頭望去,只見幽幽暗暗的巷子裏掛著一只紅燈籠,燈籠上寫了個“茶”字。

這時,有個男人從巷子裏走了出來,看見他們主婢三人,刻意地壓低著頭,若無其事地加快腳步離去。

春恩正疑惑著,小茉已悄悄地拉了她的袖子,一臉神秘的樣子。

“她怎會跑到城北來喝茶?”她刻意不在子琮面前提及趙媛的名字,生怕孩子不知輕重,要是回府對誰說了什麽,那可就不妙了。

“春姨娘,那不是小茶館。”小菋說。

“不然呢?”瞧著小茉那表情跟眼神,直覺告訴她……那不是正當的地方。

小茉瞥了子琮一眼,臉上仿佛寫著“不能讓小孩子聽到”。

春恩指著自己的耳朵,提示小茉附耳道來。

小茉靠近她,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。

春恩神情驟變,“你是說……”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小茉,“你確定嗎?”

小茉用力地點點頭,“非常確定。”

春恩神情凝肅,回想趙媛幾番對她說著那些嘲諷暗示的話語,足以證明趙媛一直都知道她跟霍碧山的事。

趙媛與她向來不睦,為何沒在府裏大肆宣傳她跟霍碧山的醜事?

初時她以為趙媛被下了封口令,抑或是基於情誼,不想傷害蘇翠堤,如今倒是真相大白,原來趙媛不敢拆穿她,全是因為趙媛自己也不忠於夫,與人私通。

天啊,霍曉濤的兩個女人都背叛了他,多傷人。

她是吃不飽,但也沒真的餓著。

突然,霍曉濤曾經對她說的這句話竄進她腦海裏,當時她沒弄懂他這句話的意思,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,原來他一直都知道趙媛出墻之事。

“春姨娘,這事要告訴大爺嗎?”小茉問。

她雙眼直視著小茉,語氣堅定地道:“小茉,我們只是來探病,你什麽都沒看見。”

小茉楞住,“春姨娘是說……”

“這事要是傳出去,我唯你是問。”她態度難得強硬。

小茉雖不解主子為何為趙媛保守秘密,但因為是主子的叮囑,她也只能照辦,“是的,春姨娘。”

“我們回府吧。”春恩說著,牽起子琮的手便邁出步子。

無意間發現趙媛的秘密,她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,心情反倒沈重了起來。

她沒有因為發現趙媛的秘密而瞧不起她,不是因為賀春恩也犯了不忠不貞之罪,而是同為女人,她真心地同情憐憫著趙媛。

一個青春正盛的女子不受丈夫顧惜疼愛,雖錦衣玉食吃穿不愁,身心靈卻是空虛寂寞,一朵合該綻放的花朵卻沒有雨露滋養,那是多麽悲慘的事……

想著,她忍不住嘆了口長長的氣。

是夜,霍曉濤府外的秘密小宅子裏,周韶安正向他報告著趙媛與高天晴幽會之事。

周韶安是個跑街,也是霍曉濤在城裏布下的眼線,他成天在城裏來來去去,接觸形形色色的人,也打聽各種小道消息。

霍曉濤聽周韶安說起趙媛跟高天晴之事,面上不帶一絲情緒,“往後,他們的事不必跟我稟報了。”

周韶安微頓,“霍爺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由她去吧。”他瞥了周韶安一眼,淡淡地道:“一年只能跟心愛的男人見上三五次面,也夠空虛的了。”

周韶安暗忖,須臾道:“是,我明白了。”說著,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紙,遞給霍曉濤。

“上次霍爺讓我把那包藥拿去給方大夫察看,可剛好他去了北方,前兩日才回來,這是他交給我的,請霍爺過目。”

方大夫是一名醫術高明卻性情古怪的游醫,他游歷各地懸壺濟世,霍曉濤這破身子能變成今日身強體壯的樣子,除了自己運動鍛煉,最大的原因就是長期服用方大夫開的方子調理而成。

之前他私下叫來廚房的林叔查問,才知道他燉給春恩的藥膳,所用藥材都是蘇翠堤拿給他的。

林叔說,蘇翠堤擔心長期用眼,導致眼疾,於是尋了方子養護雙目,並要他也一並為春恩準備。

因為蘇翠堤自己也有食用,霍曉濤稍稍放心,但為防萬一,他還是讓周韶安將藥材包交給方大去查驗仔細。

可打開方大夫親手寫下的紙條一看,他神情漸漸嚴肅起來,面上甚至帶了憤怒。

方大夫紙條上寫道,那藥材包裏除了明目提神的藥材之外,還有與明目毫不相幹、屬性極寒的藥物,而且過量。

這些極寒藥材會使人血氣不足,若是婦人服用過量,甚至會導至宮寒而不孕。

春恩貧血那麽嚴重,是因為她一直服用這些放了藥物的湯品?

宮寒不孕?蘇翠堤意圖使春恩無法生育嗎?可這麽一來,也服用這些湯品的她不是也……

蘇翠堤不知情嗎?若不知情,那麽藥方從何得來?春恩將她視如姊妹,她怎麽能對春恩下如此重手?

“難道是……”倏地,他想起賀春恩毒殺霍曉濤的藥物,是從崔姨娘手上取得的事。

崔姨娘是蘇翠堤的婆母,蘇翠堤對她毫無戒心,崔姨娘若經由蘇翠堤之手對春恩用藥,春恩根本毫無防備。

好個崔姨娘,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歹毒!

在藥材包裏放置入過量的寒性藥材並不成罪,就算被揭穿了,以誤用為由便可脫身,可若長期服用,卻會使女子宮寒血虛,不易受孕。

想來是因為看見才華橫溢的春恩鋒頭已蓋過霍碧山,若又子息盈滿,霍騰溪必定更加器重大房。

崔姨娘身為女子,卻不樂見女子出鋒頭,真是可悲又可笑,“還有別的事嗎?”他按捺住胸口狂竄的怒焰,沈聲問道。

“還有一件事。”見霍曉濤神情似乎不悅,周韶安有點猶豫地道:“我是無意間聽見的,沒什麽特別重要,但又覺得有那麽點不尋常……”

霍曉濤撇過頭,望了他一眼,“什麽事?”

“是這樣的。”周韶安立刻稟報他無意間聽見之事,“昨兒在城西的富來酒肆,我身後的位置坐了兩個人,其中一個名叫梁發,是個熱衷馴狗的地痞,酒過三巡,他提到去年中秋是事……”

霍曉濤覷著他,眼底寫著一個“說”字。

“這梁發說去年中秋,他收了錢,帶著他馴養的十幾條大狗竄入秦月園,破壞霍府的賞月宴,不知這事……”

他話未說完,霍曉濤目露精芒,“是真?”

“他說得煞有其事,不像有假,去年中秋霍府的賞月宴確實移師秦月園,不是嗎?”

聽著,霍曉濤沈默不語,若有所思起來,有人付錢收買梁發,讓其縱犬竄入秦月園破壞霍府的賞月宴?那是誰付的錢,目的又為何?

那天他早早離席,之後便傳來有惡犬沖上亭臺,賀春恩不慎自亭臺上跌落,性命垂危的消息。

若大狗亂竄不是意外,而是人為,那麽發生在賀春恩身上的是意外,還是……

“你能從這個名叫梁發的人嘴裏問到什麽嗎?”他直視著周韶安,那眼神像在說“不管行不行都得行”。

周韶安點點頭,“可以,但需要些時間。”

“我只要知道一件事。”他眼底迸射出兩道精光銳芒,聲音低沈,“他收了誰的錢?”

多虧霍曉濤撥了三名天羽織的繡娘來幫忙,春恩提前完成了之前的訂單,並一一交到客戶手中,接下來,她開始設計永樂公主的嫁衣。

在相國夫人將這重大任務交付到她手中不久,相國府便派人送來公主的尺寸及一車的布疋,說是要提供她制作嫁衣所用。

相國府送來的布疋中,有兩疋細膩光透的宮紗,是宮廷織造局所織,白凈無瑕,光潔通透,一看就是極品中的極品,民間根本難得一見。

相國府送來的人說,這兩疋白色宮紗是為了方便天羽織染整,做成需要的顏色以應用在公主嫁衣上。

可春恩一點都沒打算將白色宮紗染色,她預備大膽的將西式婚紗跟傳統的新娘鳳袍結合,讓永樂公主成為最特別的新嫁娘。

靈感猶如江海滔滔不絕,春恩只花了一個時辰便畫好設計稿,並決定了所有質料跟顏色的運用搭配。

遇月小築裏看過她設計稿的人,都被她新穎特別的設計給驚呆了。

“春姨娘,您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呀?”

“是呀,這嫁衣的款式實在是太特別、太美了!”

“可不是?這後面長長的紗裙展開,一定很壯觀。”

春恩看著小茉跟三名天羽織的繡娘,迫不及待地問:“你們覺得如何?都能接受嗎?”

古代紅主吉,白主喪,為了不讓白紗成了忌諱,春恩將大量的紅色、金色及銀色運用在那襲長裙上。

主裙以旗袍領搭配高腰線,加上一條金銀配色的腰封,裙擺猶如盛放的花朵般綻開,再配以曳地長紗,又為公主設計了一雙銀色繡鞋,以及頭飾。

在看過永樂公主的度身尺寸後,春恩知道公主的身材屬纖瘦高挑,以公主這與名模無異的美好身形,一旦穿上她設計的嫁衣,必然猶如一只優雅高貴的白鳳凰,成為婚禮及婚宴上最吸睛的焦點。

“春姨娘。”繡娘玉枝由衷說道:“相國夫人便是喜愛春姨娘別出心裁,獨樹一格的手藝,將制作公主嫁衣的重任委托於您,我相信她一定會喜歡您的設計。”

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小茉附和著。

就在她們熱烈討論的時候,好些日子沒出現的蘇翠堤來了,但她不是一個人來的。

“姨娘,二太太。”看見十多天不見的蘇翠堤,春恩一臉驚喜,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,上下打量著蘇翠堤,“你好久沒來,我可擔心死了,說要去看你,可是……”

“我沒事了。”蘇翠堤打斷她,然後瞥了一旁的崔姨娘一眼。

“春恩呀。”崔姨娘淡淡一笑,“翠堤之前出疹子,所以才不敢讓你去看她,否則要是把疹子傳染給你,姨娘要如何向曉濤交代呢?”

春恩微怔,“你出疹子?”

蘇翠堤點頭,“是,因為怕傳染給別人,所以一直待在屋裏,也只讓王嬤嬤侍候我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春恩不相信她們婆媳倆的說法,但也只能半信,“那你現在都沒事了吧?”

蘇翠堤搖頭,“沒事了。”

崔姨娘溫婉一笑,“春恩,翠堤知道你受相國夫人所托制作公主嫁衣,便心急著想來幫忙,如今退了疹子,總算能來了。”

“三太太不在,我確實是忙壞了。”春恩伸出手,熱情真誠地握著蘇翠堤微微顫抖的手,“二太太,很高興你回來了。”

“福瓶,”崔姨娘喚著一旁的丫鬟福瓶,“快把湯呈上。”

福瓶手上端著一鍋藥膳,小心翼翼地上前。

“春恩。”崔姨娘笑道:“姨娘知道你們忙到腳不沾地,飲食未能定時定量,所以特地讓人燉了一鍋藥膳給你們補身子。”

“謝謝姨娘。”春恩回頭喚來小菋,“小菋,把鍋先端進去。”

小茉答應一聲,立刻上前接手福瓶端著的那鍋藥膳。

春恩眼底帶著謝意,“姨娘,我們剛剛才吃了東西,肚子還撐著呢,稍晚再熱來吃。”

“也好。”崔姨娘點頭,“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。”

“我送姨娘出去。”

“別,你忙吧。”崔姨娘委娩地拒絕了她,旋身便帶著福瓶走了。

春恩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從今爾後,不管是崔姨娘、蘇翠堤或是誰給你的東西都別吃,你的飲食我會讓人為你準備。

前天晚上,霍曉濤一回府便對她如此耳提面命,她追問他原因,他卻什麽都不說,只是叮囑她三餐都要回承明院吃,即使是他不在的時候也不例外。

其實她現在也只有午膳是在小築裏打發,早膳跟晚膳都是回承明院跟他及子琮一起吃的。

昨兒中午,她乖乖地回到承明院用膳,廚房林叔的侄子林拓已幫她把午膳送至。

霍曉濤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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